“师傅,你慢了!”

老梁呵呵一笑:“你快着呢,青出于蓝。”

“那老将出马呢?”

“会抬杠了,跟谁学的?”

“除了梁师傅还有谁!”

老梁双腿悄悄加力,可还没追上徒弟,膝关节钻心的疼给脚踩了刹车,叹了一句:“老了!”

“差几步就算老,少练几天我也老了!”气喘吁吁返回的徒弟说。

“师傅,听说抓盗窃团伙时你跑的风都追不上!”

这些家伙,哪壶不开提哪壶!老梁脸微微发烫,眼前清晰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。凌晨2点半,几个黑影从慢行的货物列车上相继跳下,潜伏多时的侦查员就近冲向不同目标,当时从警还不到一年的老梁有样学样盯上了其中一个黑影。

列车慢行路段沟壑纵横。大野地里,贼在前面跑,老梁在后面追,追到一道深沟,黑影犹豫了一下,连滚带爬扑了下去,紧随其后的老梁一脚踏空,翻滚着跌到沟底,只听“哎哟”一声,砸在软绵绵的物体上。

追赶目标跑了。沟底因修路挖成反弓形状,有五米多高,突出部分如屋檐,能帮行人遮风挡雨。老梁滚下来的身体从突出部分跌落,砸在负责接应、听见声响出来张望的老贼身上。

从天而降的冲击让老贼肉体和精神直接崩溃:藏这里都能被发现,还以这种方式抓捕,贼这营生没法干了!

以老贼为突破口,一个地跨三省、专吃铁路、拥有三十多名成员的盗窃团伙被迅速打掉。

一战成名的老梁兴奋之余惴惴不安,觉得自己滚落沟底的样子太狼狈了,还砸中了老贼。

尽管如此,老梁还是伤得不轻,好在年轻人恢复得快。痊愈的腿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,只不过每逢变天就疼,比天气预报还准。医学上叫免疫性损伤,受凉潮湿会促使炎症介质释放,出现疼痛。

免疫性损伤根治不了,换工作老梁又不愿意,留下适度锻炼缓解疼痛唯一选项。

“师傅,咱们真的比风还快,早上在大同锻炼,现在已经是第二次到集宁了。”听完徒弟的话,老梁撇撇嘴,“这叫借风,利用了火车的优势。”

凌晨,集宁站出站口。熙熙攘攘的人流中,老梁盯上一名略显慌张的瘦削男子:“站住,警察!”

男子没站住,撒腿就跑。男子利用身材优势见缝插针迅速穿过人流,老梁和徒弟左右包抄。

在距离广场边道路十余米处,徒弟追上了男子,男子见走不脱,从怀里掏出两支注射器朝徒弟挥舞。

千钧一发之际,老梁从斜后方冲上,左臂格挡,右手打掉靠近徒弟的注射器,徒弟上前搂住男子脖子,两人合力按倒男子,夺下他手中的注射器。

借着广场灯光,从男子身上搜出盗窃的两部手机和部分现金。

老梁左臂被注射器扎伤。三人被火速送到疾控中心。明亮的检验室,看清带血注射器的一刻,徒弟强忍着没哭出声。

“师傅,我……”

“这有啥,当警察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没有可是!你是师傅也会这么做!”

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。

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了雨,让黎明的夜更加沉闷。

焦急的等待中结果陆续出来:男子尿检阳性,是吸毒者。血检未检测到艾滋病毒。

徒弟终于哭出了声,眼里和屋外一样下起了雨。“没事了!师傅,你没事!师傅,应该给你报功!”

老梁长吁一口气,摇摇头,拉过徒弟。“立功当然好。没有立功受奖的警察一样可以是好警察。案破了,人抓了,任务完成了,多好啊!”

雨还在下,谈话仍在继续。

天渐渐亮了。